夜晚,艾索德躺在床上,頭枕著雙手,呆然地望著褐色的天花板。
他想到了今天下午與愛莎發生的爭執,想到了自己怎麼練習都學不起來的火焰召喚,想到了自己從未接觸過的魔法,想到了失敗的巨劍考試,想到了女騎士幾乎奪走自己性命的致命螺旋,想到了魔奇村莊,想到了當初碰上的那隻藍色怪物,最後……他想到了姐姐。
他看了看倚靠在房門後牆壁的巨劍,一邊思索著自己的未來。
『如果我依然對魔法毫不上手,那我該做什麼呢?』
雖然能夠藉由劍的揮動,導出火焰的力量,使出真烈焰這種魔法攻擊,但一旦變成是要直接從手中召喚火焰,不知道為何他便無法上手。
他思考著有沒有什麼其它的職業適合自己,然而答案卻相當明顯——似乎是沒有。
他伸出折騰了一天的左手,望著手背,它的模樣跟今天之前一樣未曾改變。沒有光暈,更沒有熾熱如火的溫度。
他放下了手,不禁開始猶疑,愛莎給自己打氣的話究竟可不可信。然而同時他又回憶起今天自己被愛莎的話語攻擊得體無完膚的那個時刻,殘餘的怒氣不由自主的竄入心房。
『那根本就是她的錯……誰在自己的努力被蹧蹋得分文不值時還能心平氣和的呢?』
但在他的眼前,此時卻又彷彿浮現了愛莎離去的背影。雖然比自己年長了兩歲,但嬌小的身形,卻仍然很明顯的傳達了一個訊息——與自己相同,她也需要人家關心或體貼,甚至可能比自己更需要……因為她是個女生。就算個性再怎麼好強,講話再怎麼直接,內在仍然是個女人,心思細膩而敏感的女人。
『當時……我沒追過去……矮冬瓜她是怎麼想的呢?』
艾索德不禁開始好奇。
『為什麼……我當時沒追過去呢?矮冬瓜對我來說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呢?』
艾索德嘗試在心中找尋自己對愛莎的定義,然而彷彿在霧裡迷失一般,他找不到……或說是無法對她下一個明確的界定。
『什麼樣的人,會讓我想追過去呢?……』
想到這,艾索德搖了搖頭,打算將心思移到別處。
『目前無解的問題就擺給它無解吧……』
接著,他開始在腦中重現魔奇村莊的景象,以及兩年前遇到藍色怪物的情況。他赫然發現,轉眼間,自己已經將近快兩年沒回去過魔奇村了。他好奇夏格斯村長現在的情況,安安姐生意的狀況,羅悟教官的現況,以及其他村民的生活等等。
『艾爾之石碎片應該被保護得很好吧……』
自從藍色怪物事件,艾索德離開村莊之後,魔奇支部便再也沒有傳出碎片失竊的消息。這使得艾索德感到一些安慰,畢竟他相信一定是在那次騷動過後,魔奇村民同心協力的維持治安與持續磨練,才能如此確保碎片的安全,保護它不再被偷走。
然而,他也想到了藍色怪物。當時牠龐大的身軀與強而有力的爪子所留下的深刻印象,至今仍深深地烙印在艾索德的腦海中。艾索德忘了當初不過十三歲的自己,究竟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在與那隻怪物纏鬥的。他只知道,對當時年幼的他來說,比起心情,鎮村之寶的安危更是重要。
他反覆思索著自己當初那股由莫名的勇氣驅使的步伐,以及彷彿無所畏懼的劍刃。現在的他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不禁為自己的魯莽與衝動捏了把冷汗。但他同時也意識到了過去自己與現在的個性之間一個明顯的差異。
『我……難道變懦弱了嗎?』
或許當時不知天高地厚而把生死置於度外的自己的確莽撞不懂事,也絲毫沒有考慮到認識自己的人和朋友們的感受。但可能就是藉著這股傻子般的衝勁才能夠打退怪物,也是不爭的事實。現在的自己,或許懂事多了,成熟多了,想得多了,會考慮更多人的感受了,但……難道為了這一連串的成長所付出的代價,不也就是那股熱血嗎?
他朝窗戶翻過身,側躺在床上,看著外頭被街燈燻得有些模糊的星光。心中不自覺的產生疑問。
『就好像那些星光一樣。當我們為了方便而設立一根一根的路燈後,是不是同時也犧牲了美麗的夜空了呢?』
他意識到自己成長的部分,以及失去的部分,卻意外的發現自己似乎正失去越來越多東西。有些更是本來由自己掙到,如今卻又自己拱手讓出的。兩年來,他得到了夥伴,得到了劍技的成長,得到了思想的成熟,得到了經驗的累積,得到了做人原則的建立,並界定了自己為何而戰。然而,最近這幾個月來,他失去了當初的熱血,失去了讓劍技繼續成長的機會,失去了對什麼東西都躍躍欲試的熱情,失去了對學習的耐心,失去了變強的理由與目標,最後……今天,他懷疑自己是否連夥伴都要失去了。
他想起姐姐,想起了那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向前動力中不可或缺一環的姐姐。但此時此刻,這股動力來源卻顯得好不真實,脆弱而不堪一擊。
他將棉被拉到枕頭後方,把整個身體連同頭部全部埋到被窩裡,頓時有一種想逃的感覺。
『艾索德……你難道就要這樣爛下去嗎?』
一個遙遠的回聲,在他空曠的心中響起,敲擊著那道門——那道不知為何彷彿打不開的門。
『為什麼?……為什麼我對那麼多事情都失去了幹勁呢?』
在他的腦海裡浮現了自己在騎士團門口差點死去的那一天。卡爾斯與女騎士險惡的臉孔仍歷歷在目。然而他無力地發現,不僅現階段若想以自己的實力去挑戰他們,無疑是蚍蜉撼大樹的自殺行為外,他對他們居然連一點想要復仇的慾望都沒有。
他從被窩中起身,伸出手來拿起了一本擱在床頭櫃的老舊書籍,翻著書頁嘗試能得到什麼新的體悟或認識。然而這本滿是關於魔劍知識與標記的書,對他來說卻有如無字天書般難以理解……或說是心中的煩亂不斷地將他的思緒轉移。
他蓋起書本,隨手扔在窗檯上,失去平衡般地倒回床上,再次茫然地看著了無生氣的天花板。
『太多的煩惱……太多的問題……太多的不確定感了……』
他像條迷失於汪洋大海中的無助小船,隨著波浪上下起伏顛簸。失去磁力的羅盤像是一座針柄斷掉的古老大鐘一樣,指針垂掛著左右擺盪,既不向前,也不向後……。
最後,船影逐漸消失,沉沒於夢也似的深海之中。
§
沙漠寒冷的晚風颳過艾索德的臉頰,帶來像是刀片刮傷般的刺痛。
貝斯馬村鍊金術士簡陋的小屋外,愛莎與艾索德正杵在木製的大門口。
午夜時分已過,艾索德不禁開始好奇,這種時候任務的委託人,貝斯馬村的鍊金術士——蜥蜴人恰恰波可是否早已就寢。然而在他還來不及做太多考量的這時,愛莎卻毫不見怪地敲了敲大門。
「欸!我說——」
「任務的委託人不可能放受雇者鴿子的。更何況他可是名蜥蜴人,生理時鐘跟人類自然不一樣。」
愛莎搶在艾索德之前回答了他的問題,單調的聲音散發出與晚風同樣寒冷的溫度。
『她果然還在生氣……』
艾索德抓了抓臉頰,滿是愧疚地低頭望著沙漠村落乾燥的地表。
然而顯然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的愛莎,根本沒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
此時,一個象徵鎖解開的喀啦聲從門後響起,恰恰波可古銅色的皮膚與米白色鼓鼓的下腮從半掩的門扉後探了出來。
「噗咯——等你們很久了!先進來吧噗咯!」
與以往的情形顛倒,愛莎率先走了進去,艾索德跟在後方。
恰恰波可左右看了看外頭的街道,隨即關上門重新鎖上,接著便緩慢地走向比一般人類用桌還高了些的小圓桌。他身穿著一襲衣袖處為草綠色的墨色長袍,手拄著一根作工粗糙,長約一點五公尺的木杖,脖子後方以至頭部上端掛著一圈像是酋長用的羽毛製裝飾品,眉間與鼻樑的上端則穿著一個有著高高豎起橘色羽毛的紅色環狀物。據說那兩根羽毛取自鳳凰,能強化配戴者的精神力與生命力。
「坐,請坐噗咯!不要那麼客氣噗咯!」
他伸出手來揮了一揮,示意愛莎與艾索德自己找位子坐下,戴在手腕上的串珠沙沙作響。兩人聞言便從桌子底下拉出兩把同樣稍高的小圓椅。
「噗咯——!話說真是好久不見了噗咯!」
恰恰波可瞇起蜥蜴人特有眼袋突出的雙眼,頗為開心的朝兩人笑了一笑。
愛莎先是點了點頭致意,再次搶在艾索德發問前直接進入正題。
「恰恰波可,我們在首都支部接到了你的通報,請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嗯……你們還記得貝羅克率領蜥蜴人攻擊貝斯馬村的事情嗎噗咯?」
「啊……是幾個月前的那次事件嗎?記得比起貝斯馬湖時邪惡氣息變得更重的他,從貝斯馬峽谷一路殺到村外,沿途還不斷召喚紫黑色的閃電四處破壞……」
「沒錯噗咯。愛莎,你身為一個魔法師,應該馬上就知道了吧?」
艾索德不解地看看恰恰波可,又看看愛莎,這類似乎跟魔法有關的討論一直以來都是艾索德不擅長的。然而這次愛莎卻不像以前一樣會先轉過頭來告訴他意思,而是閉起雙眼,接著便開口說道:
「是黑暗魔法的一種吧?」
「呵呵……真不愧是暗黑術師噗咯!」
「呃?什麼?」
艾索德困惑地詢問恰恰波可。恰恰波可轉過頭來向他解釋:
「黑暗魔法可以奪取生物的氣力與魔力噗咯。貝羅克的攻擊,原本單純屬於自然界能量的閃電,卻帶有那種效果,很顯然的是混雜了黑暗魔法噗咯。」
「什麼?那後來呢?」
總算了解的艾索德追問下去。恰恰波可點了點頭後說道:
「雖然貝羅克的攻勢因為催眠彈珠的粉碎而暫時停止了噗咯,但我跟絲泰拉隊長決定對這整起事件進行一番調查噗咯。從催眠彈珠到黑色閃電,這根本是擅長元素攻擊的貝羅克不可能做的事情,更不可能是他自己的能力噗咯。在持續了幾個月的追查後,現在總算——」
「查到了?是嗎?」
愛莎自動地接完恰恰波可的話。恰恰波可再次點了點頭。
「蜥蜴人的部族裡有個名叫卡亞克的巫醫噗咯。因為巫醫本身就是專門負責占卜和預言等工作的職業,所以卡亞克在族裡的地位自然相當地高噗咯,甚至高過貝羅克噗咯。他與貝羅克的交情也相當地好噗咯。聽說貝羅克許多事情都常常麻煩卡亞克進行事前占卜噗咯。」
恰恰波可拿起放在桌子正中央盤子中的一只茶壺,在擺放於茶壺周圍的兩個杯子裡瀹滿一種淺綠色的水後繼續說著。
「噗咯——我們懷疑卡亞克利用蠱術迫使貝羅克簽下同意與人類開戰的契約書,而也正因為這個契約,所有的蜥蜴人才會都向貝斯馬發動攻擊噗咯。換句話說,只要把那個契約書銷毀……或是證實那是卡亞克偽造出來的,蜥蜴人便會停止攻擊,之後也可以逼迫卡亞克解除對長老的控制噗咯。」
「所以……這次的任務之所以選在晚上就是因為……」
愛莎理出了一個頭緒。恰恰波可蹼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顎。
「我們希望你們能去把那個契約搶過來,並且釐清卡亞克這麼做的原因噗咯。他明明也不是這幾年才到蜥蜴人村落的,而是早在許多年前就已經當上巫醫了噗咯。為什麼這時候才野心大發地引發這一連串的事情,這是我們目前還不了解的噗咯。」
艾索德看著桌面,在腦中描繪這次任務的雛型與計劃,然而他注意到在這之中有一個矛盾的問題點,於是便開口向恰恰波可問道:
「等一下……可是卡亞克的住所一定會有很多蜥蜴人看守,不是嗎?如果是直接從貝羅克那邊穿過去的話就更不用說了……」
恰恰波可抬起一根手指,明確地表達出「這就是重點」的意思。
「答對了噗咯。所以,這次任務有兩個限制,任何一項沒有成功便有可能導致貝斯馬與蜥蜴人之間的全面開戰噗咯。第一,有一條路徑是可以繞過貝羅克直搗卡亞克住所的,你們要從這條路過去噗咯。第二……」
恰恰波可抬起第二根手指,比出了「二」的手勢。
「你們對於在路上碰到的蜥蜴人,只能採取打傷、削弱或昏迷的攻擊,不能讓任何一名蜥蜴人死亡或受重傷噗咯!」
§
高聳而崎嶇的貝斯馬山脈,使得一般的旅行者要想穿越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僅山路顛簸而蜿蜒,生活於荒山中的生物更是對冒險者生命的一大威脅。
這裡的環境,甚至是整個貝斯馬的環境都以惡劣著稱,比起首都東北部物產豐饒的艾德村莊,以及北部的魔奇村莊,可說是天壤之別。
原來靠海的地形理應會帶來豐沛的降雨和溫度的調適,就算比起魔奇還要稍微內陸一點,也仍不至於如此誇張。然而,造成貝斯馬清一色皆是沙漠景象的緣由,即是此處與海岸線平行流過的涼流。貝斯馬涼流較低的溫度帶來的逆溫現象,與上層空氣形成穩定的態勢,導致此處降雨不易。又因為附近沒有與暖流交會的現象,致使漁業產量也不豐。既無法使作物生長良好,又無法向海上發展,雙重的窘境加上山脈不良於耕作的地形,使得貝斯馬的居民們無不過著艱苦的生活。
當然,貧瘠的貝斯馬也不是全無優點,雖然少得可憐。其一是過去冰河時期,冰河嵌入山谷鑿出凹槽,融化之後使得雨水與海水湧入,造就出了美麗的內陸湖與景致——貝斯馬湖和貝斯馬峽灣。其二則是沿著山脈北路所發掘出的大型礦場。然而,儘管礦場的持有者就是貝斯馬村的飾品店老闆利奇揚,開挖後也理應會帶來豐富的收入,但現今卻因不明的原因而禁止進入,同時也禁止了挖掘工作的進行。
艾索德與愛莎此時正走在一條充滿大型石礫與沙漠植物的路徑上。一般來說要前往蜥蜴人的原居地,同時也是卡亞克的根據地——巨龍山谷只有一條路,即先從巨龍之路走到貝斯馬湖,由湖的西邊經過峽灣,穿過貝斯馬峽谷再到山谷。然而近幾個月來,多虧恰恰波可與絲泰拉等人的努力,在山脈西南側沿海處發現了一條更便捷的路徑,可直接從巨龍之路到達巨龍山谷。唯一相比起來較大的危險只有此處因為山勢更為陡峭,更適合蜥蜴人的活動,所以可能有更多的蜥蜴人戰士駐守在這附近。
深夜的晚風不停吹打著身體,艾索德一邊踩著高低不停的石塊,一邊不停的往下坡前進,他們已經走過了最耗體力的上坡段。
「嗚哇——!該死!」
本來一直不停地跳到這跳到那的艾索德,因為光線不足的關係一不小心踢到了岩壁上一塊突出的地方,痛得叫出聲來,雖然黑色長褲已使他的膝蓋免於受到更嚴重的傷害。自從騎士團的事件過後,他就已經從原本習慣性穿著的短褲一律改為長褲。
然而走在前頭的愛莎聽到這聲呼喊,卻連頭都沒回一下。艾索德無奈地呼了口氣。
『這傢伙怎麼可以氣那麼久啊……』
他試探性地趕上愛莎,隨便找話題似地開口說道:
「喂,我說——」
「如果你是要藥的話,我沒有。」
艾索德連話都沒說出口,就被愛莎硬是塞了回來。面對這種情況,他的心情不由得一團糟。
『女生啊……怎麼這麼麻煩……』
他再次試著開口說話。
「妳還在——」
「快到了,安靜點。」
再次被擋了回來,艾索德也稍微學乖了些,他知道在這種出任務的時候跟對方吵架是不智的行為。於是他便沉默了下來。
雖然是下坡路段,但與高處無異的冷風仍不停地沿著陡峭的山壁颳動,艾索德不由自主的拉了拉自己身上披著的短夾克。他看看前方的愛莎,好奇她一個女生怎麼一副都不冷的樣子。只見愛莎的周遭散發出一種像是氣泡的藍色光暈,隨著她一邊行進一邊因為崎嶇而不停顫動的身軀微微地搖晃著。
「魔法護盾!」
忽然,愛莎舉起右手的魔杖簡略地說道,另一圈顏色更鮮明,亮度更高的光暈覆蓋在逐漸淡去的舊光環上。
「還真是方便呢……」
艾索德咕噥著。
「對某個魔法白癡來說,當然方便了。」
出乎意料地,愛莎聽到了艾索德低聲的抱怨,反擊般地說道。
「是是……我是魔法白癡可以了吧……」
艾索德打了個哆嗦。寒冷已使他完完全全地放棄了與愛莎爭辯的想法。愛莎繼續說著:
「我猜你後來都沒有繼續練習對吧?」
「……練不起來。」
「最好是這樣啦。」
然而,艾索德原本還想繼續說下去,不斷吹著的寒風卻突然增大,使得他差點站不穩。
「嗚哇——!颱風啊?」
風總算逐漸減弱,但此時山壁的上緣處卻突然傳來一陣石頭摩擦的聲音,接著便有幾顆巨石轟隆隆地滾下,朝著愛莎的方向而去。
「喂!上面!」
聽到艾索德的呼喚,愛莎猛地抬起頭來看到以摧枯拉朽之勢滾下來的巨石。
她宛如跳舞般地在原地快速旋轉了一圈,一道光弧便從她原來站著的地方劃向更前面的一處小型空地。眨眼間愛莎便在空地中出現。
「轟——隆——!」
巨石砸中了空無一人的路徑,將幾乎一半的寬度削空。
艾索德得救般地嘆了口氣,然而遠方傳來愛莎的聲音,卻顯得有些緊張。
「死小鬼!別放鬆啊你!剛剛那陣聲響可能引來蜥蜴——啊啊!」
「喂!」
一陣嘶嘶聲伴隨著愛莎的一聲驚呼在四周響起,起初艾索德還以為是哪裡出現的火焰所發出的聲音,但下一秒他便知道愛莎來不及說完話的意涵。
「咚咻!」
「怎麼會——!」
一根幾乎長達二、三公尺的長矛筆直地插入艾索德腳尖前的土壤中。艾索德縮起右腳,閃避了這突如其來的一擊。他抬頭找尋攻擊的來源,卻看不到半點影子,然而幾乎就在同時,兩把彎刀一邊旋轉一邊朝他飛馳而來。
「鏘——鏘啷!」
金屬碰撞的聲音。艾索德拔出綁在背後的巨劍,砍掉了兩把飛刀,但一個黑影卻又彷彿變魔術般憑空顯現,從艾索德的正上方徹底掩蓋了其下的光線。幾乎就在艾索德抬頭的一瞬間,黑影與尖銳的長矛便垂直地朝他的頭部墜下。
他做出了一個後滾翻,並在立定的同時將巨劍架在自己的胸前,果不其然,一聲巨大的金屬摩擦聲赫然響起。然而眼前的「黑影」卻令他一度以為是某陣旋風的人形化。
「吱吱吱——!」
黑影雙手握著矛的長柄處,射箭一般地直直伸出,接著身體便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快速旋轉,長矛銳利的尖端在半空中不停劃出一道道扁圓的軌跡。鋒利的刀刃在劃到艾索德巨劍的同時發出恐怖而尖銳的聲響。
黑影停止旋轉,艾索德這才看到「它」的真面目。
從牠的臉部開始,除了灰黑色的下腮外,全身上下皆有著白色的奇怪花紋。牠有著與恰恰波可相似的臉孔,頭上也戴著不同顏色但造型卻相似的羽毛裝飾品,然而他雙眼的眼袋卻不像恰恰波可那樣地下垂,反而散發著混濁卻又銳利的奇異光芒。除了手上的長矛,牠的腰際間還繫著數把與方才擲向空中的彎刀同樣的武器,並且其中最巨大的一把還特化成宛如開薩刀般的造型。
「白色的紋路……是闇影蜥蜴人殺戮者?」
艾索德回憶起之前打破貝羅克長老催眠彈珠時所看到的,如鬼魅般的影子。
「嘶——!殺掉人類!殺掉入侵者!」
闇影蜥蜴人殺戮者一邊發出奇怪的嘶嘶聲,一邊猙獰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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