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咻——」
一個短促,象徵能量熄滅的聲音響起。
「不對……不是這樣。這根本只是純能量的釋放而已,連火焰都沒有成形。你再試一次看看。」
「轟——!嘶——」
一道淺色的閃爍紅光稍縱即逝。火焰的形成不過才維持了幾秒就宣告失敗。
艾爾搜查隊自從建立以來,在班德王國境內各個村落都設有支部,以供情報諮詢與任務通報之用。雖然各支部的大小取決於所在地村落或城市的規模,但一般來說即使是魔奇村莊這種人口稀少的靜謐農村,也仍設有一個簡單的服務處。
這項設計本身被創造而來的用意,除了盡可能地提供與艾爾之石碎片相關最迅速的幫助外,還有一個相當重要的目的……或說是作用——為搜查隊的成員在各地提供暫時的住所。
為了盡力滿足搜查隊成員的各種需求,各地支部在供應住宿與休息用的設施及房間的同時,還都設有小型的訓練場。搜查隊員們只要每到了一處支部並申請入宿後,便可享有利用訓練場來鍛鍊身體,磨練技巧的權利。
愛莎與艾索德兩人,此時就正利用著這項方便的功能,一對一地在首都支部的訓練場中進行訓練。但與其說是訓練,倒不如說是教學……。
艾索德蹲在四周皆鋪滿了草皮的空地中,右手緊扣著左手手腕,表情吃力的看著若有似無的光芒不斷地在左手掌上顯現又淡去。額頭上的汗水不停滴落土壤。
「你真的很笨耶!你不能想著要把能量擠出來,而是要先去感受自己體內魔力的流動,像是水管中流動的水一樣,出口就是你的左手!」
愛莎站在一旁,左手叉著腰,右手握著魔杖,導師般嚴厲地說道。
「我怎麼樣都感覺不到有什麼東西在我體內流著。呃……難道妳感受得到自己血液的流動嗎?」
「你這個白癡!是魔力!魔——力——!不然這樣,換個方式,不要用透過魔力構築火焰的這個方法好了……」
「什麼啊?我練你說的這個已經練了三個小時了耶?」
「可是你一點長進都沒有啊!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耶!不管了,你把你自己想像成火焰本身好了。」
「什麼?」
艾索德聽到愛莎瘋狂博士般的建議後,以為自己的耳朵沒聽清楚。
「就……拿把鏡子還是什麼的,照一照你的頭髮,看一看你的髮型,想像自己就是火焰啊!連這都不會嗎?」
他不禁認為眼前的紫色少女在敷衍自己,吞吐地說道:
「我說……就算我不像某個『天才魔法少女』那麼厲害,也不用這樣打發我吧?」
「誰打發你了啊!這只是我基於你可能有比較特殊的體質,千辛萬苦想出來的新點子耶!你這一點也不善解人意的傢伙!」
愛莎不平地咕噥著。雖然三個小時下來,艾索德似乎已經從原本那使他形容枯槁的沮喪中回復,並且找回了過去那奮而不懈的模樣,但也同時帶回了令愛莎頭痛的個性——對於自己覺得麻煩的事情便會像個小孩一樣不斷抱怨。
但更教人擔心的是,天才型的愛莎因為艾索德在練習的過程中老是不斷失敗,而開始感到不耐煩,正如艾索德因為愛莎讓人聽起來以為是冷嘲熱諷的話語不間斷地持續攻擊,而也開始感到煩悶。兩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糟,爭吵似乎隨時隨地都會爆發。
艾索德將目光重新盯向自己左手的掌心,腦中開始不停重複著同樣的話:
『到這裡來……出口在這裡!』
他的左手再次散發出淡藍色的輪廓。然而此時,愛莎卻從他的背後用魔杖狠狠地敲了他的頭一下。
「呃——!喂!很痛耶!」
「死小鬼!你到底有沒有認真啊!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用什麼方式在具現火焰嗎?」
愛莎雙手緊握著魔杖,數落著艾索德。
「你難道還想要像那天一樣被人瞧不起嗎?」
艾索德臉色一沉。離開騎士團那天的景象又再次侵擾他的心情。
「……好啦,我試試就是了。」
艾索德被戳到痛處的陰鬱表情,其實是愛莎最不願意看到的。但她很明白,與其逃避挫折而不進步,不如正視阻礙,化悲憤為力氣,才是變強的真正方式。
無論如何,她都要盡一點力,幫助眼前這名陪伴自己已過兩載的朋友克服困難。她在心中如此地篤定著。然而一種突如其來的古怪感覺卻使她仍不免對自己提出疑問。
『朋友嗎……大概吧?』
她自顧自地聳了聳肩,嘆了口無奈的氣,轉過頭來看到右腳膝蓋著地,正半跪著的艾索德,此時又再次用右手扣住左手的手腕,緊皺著眉頭直視著掌心,拚了命地想像火焰從手中冒出的樣子。
「想像一下你在使用真烈焰時的那種感覺……還有那火柱燃燒的樣子……想像一下你就置身在那火焰當中……」
她試圖給予更多的說明,期待這會為艾索德帶來些什麼幫助。然而顯然效用不大。
艾索德蹙著眉,嘗試著按照愛莎的指示做,但瘦小的掌中卻依然沒有任何改變。
『可惡——!為什麼連半點像樣的火焰都起不來呢?』
他緊咬著下唇,著急地想讓自己專注於想像之中——愛莎所提的想像。但他發現自己不僅頗為缺乏想像力,煩躁的心情也使得他心有餘而力不足。沉鬱的臉色原來不僅象徵著對自己遲遲無法召喚火焰的這件事感到懊惱,更代表了某種不滿——因為愛莎在這三個小時間老是不停地罵著他。
無論他多麼努力地嘗試,手中仍然連一點火苗都未顯現。
「煩……」
他終於忍不下去了。
「什麼?」
聽到疑似低聲的抱怨,愛莎問道。艾索德煩悶的開始發起牢騷。
「我說很煩!怎麼那麼麻煩啊!妳真的確定這種方法有比較好嗎?雖然不理想,但之前明明多多少少還可以讓能量從手中溢出的,結果聽了妳剛才的建議後,現在什麼東西都出不來了!」
然而在愛莎心中因為艾索德的毫無耐心而再度湧現的憤怒卻也同樣不惶多讓。她氣得對艾索德喝道:
「你這死小鬼怎麼那麼討人厭啊!問題這麼多!我一直想要幫你,你卻老是嘮嘮叨叨的,我看你才煩吧!」
艾索德盤起腿來坐在地上,右手撐著一邊臉頰,宛如想要鬥嘴似地自暴自棄。
「是,是,我最麻煩,可以了吧?反正我既沒有妳那種魔法天賦,又沒有蕾娜姐的準度,現在連唯一可以拿來說嘴的劍技都沒了,妳現在卻要我去碰這塊我根本一點也不熟的區塊,這不是跟要一個礦工去教書一樣滑稽嗎?」
愛莎聽到這種話,氣急敗壞的立刻反駁。三個小時下來兩人之間累積的不快終於如火山般爆發。
「你現在到底在說些什麼瘋話啊!說得好像我都在冷眼旁觀欺負你一樣!」
「不然呢?被一個人連續罵了三個小時,誰不會不爽啊?」
「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嗎?問題根本出在你自己身上吧!你根本就都沒認真對不對!不然有可能需要花那麼多時間嗎?」
「妳難道完全看不出我一直在努力嗎?」
「我只看到你不僅不專心,還像個老人家一樣不停地東罵西罵!有力氣在那邊發牢騷,為什麼不能更專注在魔法上呢!」
「說得好像我真的那麼不認真一樣!妳又知道囉?」
「看你連鬆散的火焰都召喚不出來就知道了啊!」
艾索德忿忿不平地看著愛莎,愛莎也同樣怒目瞪著艾索德。忽然,愛莎猛地轉身,作勢要離去。
「喂!妳要去哪?」
「我要走了!懶得再教你了,你自個兒慢慢玩吧!」
仍坐在地上的艾索德聞言便別過頭去,對威脅離開的愛莎視若無睹。他覺得雖然目前仍然未臻完美,但他確實有在努力地接觸這塊陌生的領域。然而眼前的愛莎卻把自己的努力貶得一文不值似地。
『明明就不是我的問題。又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那麼有天賦……』
艾索德打從心底認為自己沒有做錯任何事情,莫名其妙的是對方。
同時,愛莎逕自地朝訓練場的出口走去,然而心中不知為何卻升起了一種寂寞。
她對於艾索德出乎意料之外沒有挽留自己的反應,雖感到生氣,卻又有一點難過。雖然彼此認識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原則上她也不是對艾索德的個性全然未知,然而……總有些方面是她仍然不清楚的,例如男女之間相處的模式……。
『奇怪……為什麼我會突然在意起這些本來讓我覺得一點也不重要的事情呢?我那麼努力地想要幫他……死小鬼居然馬上就這樣半途而廢了……什麼歪理嘛……』
她搖了搖頭,悄悄地轉過頭去偷看。然而艾索德依舊倔強地背對著訓練場出口的方向,連一眼都沒有回頭看。
她嘆了口氣,打算就這麼暫時與紅髮少年維持個幾天的僵局,回自己的寢室好好休息一下,忘掉這頗為難堪的下午。
但這計劃卻在此時被一個朝著愛莎迎面跑來的基層搜查隊隊員徹底摧毀……或說是延期。
「呃……不好意思,請問是愛莎小姐嗎?坐在那邊地上的請問是艾索德先生嗎?」
搜查隊隊員停在愛莎的面前,詢問著她。
「嗯?發生了什麼事嗎?」
「貝斯馬支部接獲了一個任務通報,是有關蜥蜴人的……委託人希望搜查隊有人能在明天立即動身前往貝斯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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