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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以來都是個在長輩眼中乖巧、孝順、聽話的好孩子。逢年過節時,從小長輩便常常稱讚我懂事,親戚好友更是常說我爸媽很幸運,能得到我這樣一個孩子,也因此爸媽長久以來都是對我感到頗是自豪。我的成績不差,也沒什麼脾氣,人緣算是挺好的。所以,當大一上學期的系際合唱比賽來臨時,由於我小時候也有接觸過音樂領域相關的東西,我便被推選為帶領系上合唱的指揮。

  起初,我認為這是一件在我能力範圍之內的事情,我應該能駕輕就熟的引導班上,就算無法得到前三名,也至少能呈現出一個賞心悅目的成果。然而,很快的我便發現到原來我是大錯特錯。
  歷經了學測與指考,總算費盡千辛萬苦升上大學的大家,身邊總有許多令人耳目一新的事物與活動。即便沒有,第一次能開始過著近乎完全自由,由自己掌控步調的生活,大一的同學們理所當然地都會為自己安排許多的外務與活動,包括了社團、系學會、打工等等。早在合唱比賽的消息公開後不久,當我趁必修課統計大家有空的時段時,我便發現要能擠出一個大家能一起練唱的時間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但是因為大家決定這次的合唱比賽,要採混聲四部的方式進行,所以首先要安排每一個人分至不同的聲部就是一件有挑戰性但又急迫的事情。如果沒有至少排出一個充分而足夠的時間進行這項活動的話,之後的練唱幾乎就可說是完全無法繼續。
  但,好不容易完成了四個聲部的安排作業,緊接下來最耗費工夫也最重要的練唱部分,大家卻又各自推託,說有不同的活動且都無法更改時間。每次我一到系上練唱的教室,總是發覺實際有出席的同學連三成都不到。四個聲部七零八落,零零散散,唱出來的歌曲,自然空洞且根本成不了調。更糟的是,本來有來練唱的同學就已經夠少了,當明明是要討論細節且需要大家專注的時候,在場的同學卻又不是心不甘情不願,就是心不在焉的各做各的事,完全沒有人理會身為指揮的我在台上所說的一字一句。即使好不容易開始練習,每個人卻又像是在齊唱般隨意發聲,根本不看指揮的手勢與動作。每次我三令五申,好言相勸,要大家專心,要大家為系上共同的榮譽一起努力,系上的同學不是嗤之以鼻,就是充耳不聞。面對來自全國各地不同家庭背景的同學,我發覺那種冠冕堂皇的理想口呼,一點效用都發揮不了……。

  比賽前一個月的某天,當我知道其它系都已經進入了練唱的最後收尾階段時,在一次練唱時間,我苦口婆心,低聲下氣的希望大家專心,因為再這樣下去真的會開天窗。然而,真的有在專心聽我說話的人,卻不到十個。即使開始有同學幫忙維持秩序,還是杯水車薪。終於,我爆發了……。

  我只記得當時我不斷的恣意嘶吼,髒話什麼的皆破口而出,毫不留情地血口噴人,任自己的怒火四處延燒。當時的其他同學們,臉上不是掛著震驚的表情,就是一副老大不爽的姿態。可是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當天最後我有記憶的片段,只是我用力地甩上門,扭頭離開……。
  在那之後的起初幾次練唱,我依舊到場擔任指揮。但或許是受那天我的情緒影響,或是真的被幾乎從未發過脾氣的我嚇到了,專心聽我講話、聽我指揮的人更少了。最後,我主動退出了系際合唱比賽。而分崩離析的系上同學,在比賽當天勉強上場的結果就是,不但指定曲五音不全,自選曲更是淪為全場的笑柄。而因為持續的心情低落,我更考了生平第一次成績不及格的期中考試。看見了慘澹成績的爸媽,也如我預料之中的,狠狠地臭罵了我一頓……。

  如今,轉眼來到了大學的第二年,而我漸漸淡出系上的日子,也就這樣一點一滴地慢慢累加中。我跟系上同學的交集,只剩必修課或偶爾在走廊上簡單的打招呼。而系上整體的向心力與團結意識,更是低到了最極限,連我都不禁對這樣還是否能夠稱作一個系感到懷疑。然而,現在的我,已經釋懷,已經不在乎了。沒錯,現在想起當時的日子,我還是會不免一陣扼腕,並且感到可惜,但更重要的是,正因為那一次的教訓,我才深深切切的體會到自己的無力與極限的所在;本來胸有成竹,以為一切都將會很順利的事情,最後又可能會失敗到怎樣的一個程度。
  一直以來,我總是平步青雲,從未遭遇什麼困難或挑戰,也因此,我總是對自己相當地有自信,認為沒有什麼事難得倒我。正因為有了那一次慘痛的經驗,我也才終於了解到過度的自信將會導致多麼嚴重的後果。我知道,或許有人會說,這一切並不全是我的錯。但我只覺得,如果一開始我能不那麼直接又乾脆地接下指揮這個重責大任;如果當初能把這項工作交給另一個更有能力的人來進行,或許這屬於大家,大學生涯中唯一一次珍貴的回憶,就不會淪落到今天令大家避之唯恐不及的局面了。

  透過這一次震撼教育,我知道自己有所成長。我不後悔——或說是不完全後悔,畢竟人沒有先理解自己的軟弱,又怎麼會變得堅強,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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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射=十三

    それは、夢の終わ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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