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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執著於那苟延殘喘的餘光,

你只需為自已另鑿出路。」



夜漸漸沉了,夢漸漸深了。

我呆坐在那有稜有角,不苟言笑的四方形之前,一邊不時抬頭往窗外試圖窺伺冷冽的滿月,一邊期盼著眼前相形之下有些刺眼的螢幕,能給我些許活躍的答覆。

可惜,月不賞臉,死寂仍在整間寢室裡縈繞。

「哈囉。」突然,一個短促的聲響稍稍喚醒了沉默,「今天超冷的耶……你在幹嘛?」

「沒啥,大概是在發呆吧。」恰如因為天氣而僵硬的四肢,我彷彿全身和周遭都被感染似的,用著僵硬的手指,敲打著僵硬的鍵盤,送出僵硬的訊息。

「怎麼,心情不好啊?」江書凡見到我毫無血色的訊息,疑惑地問道。

「天氣冷啊?你不是有寶貝可以和你蜷縮在一起,共享同一條棉被嗎?」我沒好氣的說道,「或許還可以共享同一杯阿華田。」

「神經病……事情是怎樣的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江書凡可想而知尷尬地回覆著,「難不成你還在對我之前幹的事情不爽嗎?」

「沒什麼……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管不著。」

我幾乎可以說是完完全全對他放棄了,對他之前幹的,瘋狂的事情。

「自己好自為之。當然如果你以後還想要那樣玩我也沒意見。」

「好——好——我錯了我錯了,可以了吧?」江書凡賠罪般地嚷著。

雖然我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我無法理解,為什麼當一個人有了他最渴望的東西之後,卻還能如此暴殄又奢侈的踐踏其價值,特別是他所擁有的東西是人人皆渴望的。

難道正如經濟學所說的,資源有限,慾望無窮嗎?對我來說,江書凡他之前的行徑可以說是一種浪費……一種將崇拜揮霍殆盡的行為。

不過,那的的確確是他自己的事情,其實也不容我置喙。

「所以,可以問嗎?」

我不得不承認我到現在還是對他有些生氣,不過有時候真的很兩光的他卻在這時再度打破了沉默。

「問啥?不要問我……你知道的,那種毫無意義的問題。」

「沒有啦。」江書凡解釋道,「我是說,你最近跟『那裡』相處得如何啊?」

「嗯啊?」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不過很快的我就懂了,「喔……沒怎樣。」

「喔,那算了……」江書凡好像嗅到什麼不對勁似的,連忙迴避。

「沒有,我不是在生氣。」我趕緊澄清關係,「只是,我真的沒什麼興趣,我是說對某人。」

江書凡是個容易想很多的怪人,一旦跟他講話的人在說話時有哪裡稍微沒表示清楚,他就會加以聯想成可能是自己冒犯到他人。當然我不知道這是只有對我如此還是他對其他人都一樣,這究竟是好是壞我也不予置評。不過如果假設是只對我那麼小心的話,倒也說得過去,畢竟他真的有時候講話很容易踩到別人的地雷。

「再說……最近發生了一點事情。」我有那麼一點無奈地說道。

「嗯?我以為你跟『那裡』的人都處得不錯啊?」可以想像江書凡在螢幕的另一端挑著眉問道。

「一言以蔽之……我討厭死板又將範圍無限擴大的階級制度。」


最近,其實也已持續好一段時間了,有個我應該稱呼為「前輩」的,頗為積極的對另一個「前輩」展開火熱的求愛攻勢。不過這不是一般人所想的「誰追誰」,而是顛倒過來的「誰追誰」。我想這樣講可能有些人就會比較懂了。不過可惜的是前者的方式似乎有那麼一點不對,或是說頗為離譜,以致招來周遭其他人的反感。正常來說這種可喜可賀,賀喜老爺又賀喜夫人的事情,是不會引人反感的。

首先,前者不斷地利用偽裝來試圖展現出自己認為最迷人的一面,不斷地利用偽裝來塑造出另一種形象的自己。然而那種形象其實頗為糟糕而且過了頭。這就好像是適量的藥物有助於疾病的治療與舒緩,過量的卻可能有害,不但沒有加成效果,反而增加了負面的評比。

此外,前者常常完全忽略了所謂天時、地利、人和的重要性。無論場合為何,在場的人為何,只要一時心血來潮,或是熱情難耐,便不假思索的投懷送抱,絲毫不顧及他人的觀感。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後者卻完完全全接受了這一套攻勢。於是,兩人更上一層樓。


所謂的階級制度可能有時候仍有其必要性,尤其是「那裡」,但基本上一旦屬於「那裡」的時間結束之後,階級制度就不該也沒必要存在,因為那只會讓後輩對前輩感到更多的距離感。然而前者為了對後者展現出絕對的真誠與崇拜,即使是在「那裡」的時間結束之後,卻仍不時喜歡拿出後者的名號,直嚷著「前輩說的話不可違逆」,即使今天正在討論的事情只是單純的諸如吃飯、遊玩之類的芝麻生活瑣事。

除了將後者捧到至高的地位外,基本上資歷比前者深的前輩仍有很多,但前者所擺出的姿態與做出的行為卻比任何人都還要更像個「前輩」,彷彿自己是整個體制內最高層級的管理者,即使是資歷更深的前輩也要聽命於其指揮,並且不時的拿出自己崇高的職位施加壓力於後輩。

最令人不解且憤怒的是,前者似乎早已將後者納入自己的私有財產,不容他人分享或接觸,同時將後者所說的一字一句皆提升到神諭般的地位。因此,當後輩稍有意見,即使只是出於自身的意願與喜好所做的決定,前者卻可以用幾近刀鋒般的口吻,血口噴人,將無辜的後輩砲轟地屍骨無存。


「本來有另外一個『前輩』也對現在他們這種樣子感到相當的不耐與厭倦的。」我悶吭著,「本來他也會私底下對他們倆發牢騷。」

「嗯哼?」江書凡耐心的聽著。

「不過……也真的只是私底下而已。」我不滿地說道,「不知道為什麼,究竟是個性所致還是整個大方向就是那樣,居然沒有任何一個人對他們倆的所作所為發難或是提出質問和建議。」

「於是他們兩個就這樣繼續囂張?」

「是啊,完完全全的兩人世界。」


通常私底下的批評,由於無法直截了當地抨擊當事人,有時候為了抒發自身的憤怒,便會利用到一些情緒化的字眼。

然而最後,不可思議的是受到責難的,卻不是行徑荒腔走板的情侶檔。


「前些時候,那個對情侶檔同樣感到相當不滿的『前輩』,卻反過來責備別人。」我心不在焉的說著。

「什麼?他不是明明也很討厭他們嗎?」江書凡瞠目結舌地說道。

「他說,他本來就對情侶檔感到相當不耐煩了,有人一直在他旁邊發牢騷或批評,讓他覺得更煩。」我輕描淡寫的一邊說著,一邊打了個呵欠。

「然後?」

「那我倒是沒什麼意見,大不了以後都不要說了,反正大家只會任憑他們兩個繼續猖狂和沉溺在熱戀的漩渦裡,沒有任何前輩有去要求他們兩個稍微收斂一點。」我繼續說著,「可是現在讓我生氣的不是這點。」

「那是什麼?」

「那個『前輩』早在很久之前就喜歡強調自己不喜歡階級制度,在『那裡』的時間結束之後更是如此。他似乎很不希望在時間之外,後輩們除了仍持續叫他前輩外,還依然把他當成是個不容侵犯也不容違抗的前輩般看待。」我思考著,試圖推測他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我想大概是不希望自己跟後輩間有太多的距離感吧。」

「嗯……」

「後輩之中我跟他又特別熟,還不錯要好。本來一直處得很OK,但他在發難之後……」我咕噥著,「他居然說:『我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後輩對前輩這樣說話的,你是第一個。』」

「啊?」江書凡似乎霎時無法反應過來。

「他的意思大概是說我對他說話不夠畢恭畢敬,大概吧。我覺得很無言。」我無法諒解的說著,「老愛強調自己沒有前輩的架子和姿態,希望跟後輩能夠藉此更親近點。現在呢?這樣講的意思是他打算拿出前輩的架勢了嗎?」

說實在話,我真的有些無法理解這種變化究竟是從何而來,又是為什麼。此一時,彼一時,我還不知道原來態度也有時效性。

於是,之後我很乾脆的說出我想說的話。

情侶檔的所作所為,尤其是「前者」的荒唐行徑,究竟是否有對後輩造成傷害與影響,為什麼沒有人去質疑?

只因為「前者」將「後者」的每一字每一句皆奉為圭臬,所以所有人都打算跟進了嗎?

所以,即使情侶黨說了什麼傷人或令人感到不快的話,身為後輩,仍應該忍氣吞聲,噤若寒蟬嗎?

即使後輩已經為了避嫌而抱頭鼠竄,也不該有半點怨言嗎?這就是後輩被傳授的嗎?

身為前輩的其中一員,當自己對後輩的抱怨也開始感到不耐煩,並且拿出架子,利用階級制度的優勢壓制後輩時,解鈴還須繫鈴人,為什麼不直接對始作俑者發難?

原來,當自己不想要有架子時,便可拋出九霄雲外,並且宣導自己仁民愛物;當自己想利用架子的優勢時,便可即刻取出,作為要脅的藉口與媒介,是嗎?

出爾反爾,朝令夕改,試問,民安所措其手足?


「嗯……所以,你現在打算?」江書凡問道。

「我不知道……但我承認我最近真的很沒動力再去參與。」我空洞地說道,「一邊是肆無忌憚,無法無天的情侶檔;一邊是拿後輩開刀的前輩,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吸引人的。」



「我累了。」

「我對好多事情都累了。」

「就讓我給自己多點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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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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